叶左韬意象人体艺术透析
陈 国 辉
“意象”,乃为中国古典美学中心思想之一,是古代的辨正性审美哲思直通民族文化心界,对宇宙万物认知与表现的理想。“意象”,是心灵自由生化与驰骋的大千气象,是自然美妙而无羁绊的真情流溢,是深厚文化孕育生成的智慧之美。“意象艺术”,在我国传统绘画艺术中古来有之,优秀的例证不胜枚举。古代的“龙、凤”艺术,便是随着人们的意想复合而成,不受任何物类现实局限,对“神怪异灵”的遐想。中国的意象艺术,玄奥、奇妙。“有、无、虚、实”之间的妙理,始终处于美学和哲学的微察与顿悟之中,形成中国特有的意象审美之维。叶左韬的意象人体艺术在于找到自己的表现方式,如此方式既不是学院式的规范,也不是前卫的样式,而是从个人生命中生发出来的艺术体验。即是吸取传统意象思想,借鉴西方现代艺术现象,由“意象”引领着“物象”走向“语言表达”的模式。
客观而言,意象造型所创造出来的形象已不再是客体本身,而是主客体融合无间的统一体,是精神的符号和情感的形式。叶左韬先生摘选人体作为创作的题材,既不类似于中国的美术院校在基础训练、以完整再现三维空间的人体为目的,也不是抽象绘画,隐秘地以预设某种类型化的符号,铺设精神世界为宗旨,而是把人体作为一种艺术表达的手段,以“意象”之感切入画境,体验身心于艺术精神的自由,实现形式的超越,进入自如的境地。实际上,乃是个人对自我本质的一种机智性的选择。他的艺术感觉、意识与经验,反映出他对形式的敏感,并力求在形式的创造中,以“象”取“意”,形成“心象”的迹化。即是,意象人体画是他个人情绪的投射,并被纳入他的思维与感觉的轨道,成为他显现自我的媒介。尽管他没有明确意识到这一点。但是他笔下的意象人体艺术决不是概念化的符号和预想的效果,作为图写对象的人体,几经形体与形式的变异、夸张、概括,抽象而富有动感。画家追求类似于书法的书写效果、线条的张力、以及“书写”过程中的快感。事实上,这不仅是形式创造的过程,也是精神历炼的过程,我们不能肯定在此过程中,个人经验有多大的支配力,但形体与形式语言的每一次主观性处理后所体现的形象特征、个性特征和内心世界,都使我们感动于艺术家在创作时所具有的情感真诚与创作激情。因为,画家在真实的表现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作画态度,叙说了真实的自我。
由“象”而“意”,“立象以尽意”,中国的意象艺术由“物象”走向“意象”,由“物象”走向“心象”,以意会、顿悟、澄怀味象,而升华为具有艺术穿透力的审美理想与审美境界。叶左韬的意象人体艺术,策略地将具有现实意义的形象用抽象化的手法逐步转变味纯粹的形象,这个过程并非是一蹴而就的,每个变形的阶段都包含了对人体母题的反思,从而保证意象人体母题的气(精神)贯穿始终。因此,在其画面中,每一个形式,每一根线条,都蕴藏着母题的意象精神。即使我们不了解叶左韬个人艺术话语的历史与历程,也能感受到在这种意象结构中所具有的视觉张力与生命力。同时,他的艺术形式创造紧紧抓住形象与笔墨的关系,尤其是形的夸张与色墨的层次糅为一体,既创造新的笔墨关系与结构,也暗示了此种形式所依托的潜在主题。此潜在主题超越形式语言而营造的审美意象,更是画家的艺术经验、生活经验与精神状态在形式上的实现。在意象造型的构建中,如何捕捉人体对象的动态、情态,以及画家创作过程中的状态,乃至心态,这是叶左韬的艺术特质,也是他今后将要深入探索的课题。
对于一个艺术家,最难的是准确把握自己的内心世界,画面上表现现时的心理真实,他的孤寂,他在寻求沟通时却无法沟通的苦闷。如上所言,叶左韬的意象人体艺术在这个时期准确地反映了这种心理和情绪,作品与个人经验存在着对应的关系,作品成为他的心理真实和个人经验的符号。但,艺术的风格和形式总是要变化和发展的,艺术家所具有的创造欲望总是在推进形式与语言的演进。对于叶左韬的意象人体而言,其面临着一个传统的美学命题,即意象审美之维。其一是绘画的母题本身应是有意义的题材或主题,不仅是以单纯的视觉经验或趣味为基础,换言之,绘画母题的选择不单是视觉形式的张力,更是使题材的意义在视觉转换的过程中,超越单纯的生理-心理反应,实现其精神价值的超越。再则,形式语言选择的纯粹性历险中,如何对自身的潜能的开掘。这种开掘既包括艺术家对形式语言认识的无限可能性,也包括艺术家对自身潜能认识的无限可能性。
六朝大文艺理论家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言:“独照之匠,窥意象而运行”,“以思为妙,神与物游”。中国的意象艺术精神使状物、传神、写意、抒情、言志的协调统一,是心物合一的表征。叶左韬的意象人体艺术仍在发展和探索的过程当中,于他而言,重要的还不仅仅是探索艺术的形式与语言,更是探索自己的心灵与幻象的契合。
(陈国辉:广州美术学院青年美术批评家,策展人) |